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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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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章

打過那場馬球, 顧元奉越想越不對勁,夜裏又有點睡不著了。

第二天他找人查了查那薛家醫館,赫然發現那姓薛的居然每個季度都去給紀雲彤診平安脈, 還給紀雲彤送醫館的分潤錢。難怪紀雲彤連他泡的茶都喝得出來!

就那麽幾個錢,也值得她和那姓薛的往來!顧元奉心裏有些憋悶, 想從小門溜過去找紀雲彤, 卻見那小門已經被封死了。

呵, 以為這就難得倒他嗎?顧元奉一向是打著不走攆著倒退的,別人越讓他幹什麽他就越不想幹, 反過來, 別人越不讓他幹啥, 他就偏要幹啥。

顧元奉麻利地爬上院墻邊一棵樹, 翻上院墻輕輕松松跳了過去,直奔正在紀雲彤的書房。

春光正好, 紀雲彤捧著書倚在窗邊隨意翻看著,顧元奉摸過去的時候一陣風正好吹來,她伸手按住被春風吹起的書頁,轉頭看向窗外新綠的庭院。

……然後就看到顧元奉翻墻朝自己跑來。

紀雲彤目光幽幽地看著他。

顧元奉又是爬樹又是跳墻又是跑, 到了紀雲彤面前氣有些沒喘勻,不由扶著窗臺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會。

紀雲彤本來有些惱他又幹出這種沒邊沒界的事, 見他這模樣頓時被氣笑了。

門就開在那兒,他繞幾步路就能進來了, 非要翻墻越院算什麽事?

喘得跟哈巴狗一樣。

顧元奉擡頭一看,見到紀雲彤眉眼帶笑, 心不知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, 跳得格外厲害,好像要從喉嚨裏竄出來似的。

她在窗裏, 他在窗外,兩人隔著窗戶,距離說近也近,但沒近到挨在一起,可只要他探過身去就能親她一口。

顧元奉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想法,兩個人玩鬧就是玩鬧,他從沒生出過別的心思。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,漸漸變得不一樣了,他越來越……想親近她。

“你笑什麽?”顧元奉心如擂鼓,故作兇橫地威脅道,“你再笑我就親你了!”

紀雲彤:?

自從上次叫他得了逞,這家夥是越來越沒分寸了!

一想到上次被他逼得躲避不開就來氣,紀雲彤直接卷起手頭那本不怎麽合她心意的閑書,站起來可著勁敲他腦門,把他敲得連退幾步還不解氣,罵道:“你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麽東西!”

顧元奉捂著自己被書敲疼的腦門,只覺紀雲彤對他越來越兇了,梗著脖子回:“想的當然是你!”

自從知道紀雲彤真的想和他退婚,他就感覺周圍那些人全都對紀雲彤居心叵測,一個兩個都想把紀雲彤搶走。紀雲彤呢,對他這麽兇,對其他人卻都笑盈盈的,他連個書坊的夥計都不如!

顧元奉越想越氣,惱怒地跑回窗邊和她理論:“我現在睜眼想的是你,閉眼想的也是你,你以為是我想想的啊!”

這意思仿佛他自己整天瞎想是她害的。

紀雲彤不知道他為什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,難怪他總活得這麽自在,原來是有事全怪別人!她睨著顧元奉:“你自己在那東想西想,還能是我的錯不成?”

顧元奉語塞。

紀雲彤這麽一說,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。

“你為什麽把t門給封了?”顧元奉換了話題。

紀雲彤冷笑:“防賊。”

顧元奉哽住。

這不就說他是賊嗎?

紀雲彤就是說他,一點都沒藏著掖著的意思:“沒想到沒防住,賊還會翻墻,真是叫人防不勝防。”她擡眼看顧元奉,“你一大早翻過來做什麽?”

顧元奉聽她這麽一問,又支棱起來了:“我就想跟你說說那個姓薛的。你都要及笄了,不是小孩兒了,別讓個外男整天登門,叫人知道了多不好。”

一想到那個薛繼,顧元奉就渾身不得勁。一個男的長成那招人的模樣就不說了,說起話來還那麽氣人,話裏話外的意思全是他認識紀雲彤的時間比誰都長。

繈褓裏頭見過算什麽認識,紀雲彤肯定不記得他們那時候見過!

紀雲彤道:“現在誰家不定時請大夫診個脈?我們紀家雖然沒落了不少,也不至於連請平安脈都請不得。旁人知道了又能說什麽?”

這請平安脈是京師那些權貴人家的風氣,早前在金陵這邊並不流行,紀雲彤也是因為從小有大半時間住在顧家才知道還有這個講究。

前些年薛家醫館出事,紀雲彤便與正在家中守孝的父親商量著幫他度過難關。

也不須特意做些什麽,只需把薛繼引薦給紀父官場上那些故交,讓薛繼每次轉季時過去診個平安脈,那些作妖的小人便都消停了。

紀父也記著薛家祖父當年救過自己妻子,自家理當還了這份恩情。

他考校過薛繼,見薛繼有真本領在身的,便也應下了紀雲彤的要求。只是當時紀父還在孝期,不便出面走動,便把人手給紀雲彤讓她自己安排去。

紀雲彤也安排得挺好,一番運作下來不僅薛繼多了幾家足以驅散宵小的“常客”,連帶金陵城中許多有名的大夫都拓展了平安脈業務。薛繼年紀太輕,除卻給紀父面子那幾家人外,其他人當然是找資歷更老的名醫!

但這也足夠了。

那些欺師滅祖的小人屁都不敢再放一個,灰溜溜地走人。

薛繼也以弱冠之齡逐漸成為了金陵小有名氣的醫家。

那是紀雲彤第一次見識到人脈和權勢的用處。

她想著父母常年不在家,大伯母她們又是立不起來的,便將年節期間與這些人家走禮的事要了過來,哪怕她年紀還小現在沒法代表家裏去正經走動,以後嫁了人也大有用處。所以她把準備年禮的事要過來以後,每年都是極為用心地去辦。

哪怕去年臘月跟母親派來的劉嬤嬤鬧了些不愉快,她也沒真徹底撂擔子撒手不管。

這其中的諸多思量與諸多考慮,紀雲彤是沒與顧元奉講過的。

他總嫌她市儈又庸俗。

現在想來,對他而言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,自然不值得費半點心思去汲汲營營。

紀雲彤道:“我看不是別人知道了不好,是你自己又在瞎想。難道在你眼裏我真就是見一個愛一個、隨便來個男的我跟他有私情?”

顧元奉又被紀雲彤堵得沒話了,他以前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草木皆兵的時候,就連紀雲彤對路邊的小狗笑一下,他心裏都不太得勁,總感覺紀雲彤喜歡那小狗勝於喜歡他。

他思來想去,覺得也不能單怪他瞎琢磨,是紀雲彤變得太快了,她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歡他了,不愛問他去哪,不愛攔著他交朋友,不愛纏著他講東講西,連和他待在一塊都不樂意了。人哪有改變這麽快的,都是她不好,才叫他疑心她有了別人。

何況也不全是他疑神疑鬼,紀雲彤是真的與別人私下往來,她被他逮個正著還為那個野男人哭得那麽兇。

顧元奉這麽一琢磨,又覺得道理在自己這邊了,聲音頓時大了起來:“還不是因為你背著我找了外面的野男人!”

這話題是又繞回去了!

紀雲彤一聽野男人就生氣,扔下手裏的書說道:“對對對,我找了野男人!我都給你戴綠帽子了,你還不願意答應跟我退婚,你說你是不是犯賤!”

顧元奉滿腦子都是“她承認了”“她承認了”“她承認了”,他眼眶一下子紅了:“我就不退!就不答應!憑什麽你什麽都由你說了算,憑什麽你想管著我就管著我、你想退婚就退婚,我是隨便你呼來喝去的狗嗎!”

紀雲彤很想說誰敢養他這樣的狗,可見到顧元奉泛紅的眼眶又覺得沒意思。

說不準真惹毛了這家夥,他還會去找柳文安麻煩,還不如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算了。

紀雲彤擡手戳他紅通通的眼尾,淡聲問:“你既然總說我市儈,說我這人太庸俗不懂你們的風雅,為什麽又覺得我會和你退婚去找個沒家世沒背景的野男人?”

顧元奉遲疑起來。

對啊,紀雲彤最喜歡錢了,也最喜歡計較身份地位,總逼著他別和周頌他們胡混、唯恐他會被顧家其他有出息的堂兄弟比下去。

紀雲彤有什麽理由不嫁給他,而跑去招惹什麽窮書生?

莫非那什麽柳文安當真是她故意找來氣他的?

他確實也疑心過紀雲彤根本沒想過退婚。

看來他上了她的當!

顧元奉雖覺得氣憤,卻又莫名感覺整個世界都明媚了。

她根本沒想著退婚,也沒想著找別人,她只是想氣氣他而已。他早該想到的,她怎麽會一言不合就……就不要他,她最愛纏著他不放了。

她肯定就是聽了外頭的風言風語,才故意讓他覺得她在外頭也有別人。

顧元奉哼道:“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,看我這麽緊張你,你很得意對不對?”

紀雲彤心想,耍個傻子有什麽好得意的。她轉頭看他:“以前我整天追著你管著你,那麽緊張你,你心裏頭很得意?”

顧元奉不吱聲了。

他哪裏有很得意,他還覺得挺煩的。

不管怎麽說,紀雲彤沒喜歡上別人就好。

解開了梗在心頭好些天的心結,顧元奉心思又活泛起來,探過身去和紀雲彤商量:“你讓我親一下,我就不怪你了。”

紀雲彤警惕地看他。

顧元奉道:“我們反正是要成婚的,你讓我親一下有什麽要緊?”

想得倒挺美!

紀雲彤重新抄起書給他腦門來了一下,把他打得連連退後,才罵道:“你還好意思說什麽‘反正是要成婚的’?誰知道你會不會又為了哪個鶯鶯燕燕要解除婚約?給我離遠點!”

顧元奉咕噥:“不給親就不給親,打什麽人。”說完見紀雲彤一副要繞出來教訓他的兇樣,他不敢再多留,趕緊轉身溜了。

好男不跟女鬥!

等大搖大擺跑出紀雲彤那院落,顧元奉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,本想罵紀雲彤一句“母老虎”,話到嘴邊又忍不住樂滋滋地笑了起來。

母老虎沒喜歡別人,還是他的母老虎。

是他的,是他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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